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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ige Su’s Life Song Book – 蘇珮卿


採訪:艾微高   整理:好感度

自2009年成立以來,與眾多優秀的詞曲作者合作,我們接觸的每一位創作人都有其獨特的性格及創作觀點,藉此專欄,好感度要分享這些創作者各自的歷程及幕後不為人知的音樂故事。

         距離九份不到15分鐘車程的山邊,這次特派員遠征到了基隆八斗子,採訪好感度的作者 – 蘇珮卿 Paige Su。 在她舒適的家中,與她的親密伴侶同時也是鼓手/打擊音樂家Cody Byassee(白克迪)、還有可愛的2歲幼子Cayden一起,伴著客廳一角寫著“Normal Is Crazy”的玩味畫作,在週一的午後,珮卿跟我們分享著她「不平凡也瘋狂」的歷程。


SONG ONE – 跨越藩籬

         珮卿在8歲就開始學長笛和鋼琴,接著就讀台北江翠國小管樂班、華岡藝校西樂科,19歲申請進入美國的北德州大學音樂系,一連串的音樂養成,都是她的選擇。 「我小時候就會問大人,上課學的東西對我的人生有什麼幫助?但一直都沒有人可以給我滿意的答案。」 幸好父親有著寬容的態度,支持女兒的所有選擇,讓她自己尋找。

         12歲的時候被學校遴選去美國阿帕拉契音樂營參加交流活動,在那裏珮卿第一次感受被當成大人般的尊重著,沒有諄諄教誨、沒有緊迫盯人,「我們住在學校宿舍裡,時間到了就自己走去上課,平時跟室友也會像沒人管般的大吃炸雞和熱狗麵包夾巧克力,還有汽水跟洋芋片,然後買一堆氫氣氣球把自己的房間擺滿!」 珮卿喜歡這樣的環境,除了好玩、沒有壓力,更重要的是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學習,因此後來要到國外留學時,排除了眾多音樂學院(Conservatory),她申請了學風較為開放,知名的北德州立大學(UNT, University of North Texas)音樂系。

         進入UNT,珮卿以長笛為主修樂器,由於沒有一般音樂學校必須副修鋼琴的限制,「我嘗試了比較不同的樂器,像是double bass,不過玩一個學期就放棄了,後來發現學校裡有五台上百萬的豎琴,豎琴是複雜又麻煩的樂器,以前在台灣沒有機會接觸,而且一個學期只要付40元美金的琴房費,覺得是難得的機會,我就改修豎琴了。」 豎琴在全世界專業的演奏家甚少,學習的學生數也不多,但上課沒多久,教授就對她說:「我覺得妳早就應該要學豎琴了,你根本就是個豎琴人。」 從此長笛和豎琴成為珮卿主要的演奏樂器。

         古典音樂是種追求極高技巧,必須嚴格遵循樂譜記述的詮釋方式,精準呈現作曲家創作精神的音樂類型,「雖然我很喜歡古典樂,可是我內心還是會一直問Why? 因為這跟我的思維是相反的。」 在UNT每個學期都會舉辦名為Global Rhythm的打擊樂表演,由學生組成,演出各樣的世界音樂,這場演出引起了珮卿對南印度音樂和爵士樂的好奇,「『即興』對於當時的我而言,是個極大的謎團。」 帶著長期接受嚴謹訓練的驕傲,看似簡單又毫無章法的旋律居然讓她毫無頭緒,也許可以從這裡找到答案吧,珮卿開始跟著印度老師Poovalur Sriji,從最簡單的音階、歷史學起,邁進另一塊音樂領域。


SONG TWO – Lost In The Middle

         珮卿在UNT求學期間結識了同為音樂系的Cody,經歷五年密集演出、練習、綵排,完全以音樂為中心的生活,兩人已經成為對方學習和生活上的親密夥伴,大學畢業後,對未來抱著懵懂的憧憬,珮卿和Cody一起來到台灣,想不到音樂環境的規模,粥多僧少的現實,不論是交響樂團或是音樂科系,往往投了問路石就收不到回音,短短六個月,就讓珮卿面臨到未曾想過的挫敗。 「我們讀了那麼久的音樂,卻不懂畢業之後要如何經營自己,出路是什麼?」 迫於現實,兩個人當起了英文老師。

         一所位於澎湖,學生約100人的雙語學校,因地形偏遠加上冬天風大,很多非當地的老師留不住,為了找到長期穩定的師資,校方想要徵召夫妻或情侶檔的英文老師來任教,這條件有如為他們量身訂做一樣,珮卿和Cody毫不猶豫的接下了工作。 移居澎湖後,讓他們從現實的壓力中得到喘息的機會,這段期間雖然過的比較安定愜意,但音樂也在這段時間內缺席了,豎琴靜靜地擺在家中角落,呼應著珮卿的音樂學養面臨著無人理解與孤芳自賞的困境,「我很愛音樂,但是音樂所帶給我的究竟是快樂、還是痛苦?這卻是另一件事。」

         不甘於過著這樣”自我放逐”的生活,存夠了積蓄,珮卿和Cody再度踏上音樂的旅程,藉著大學時期認識的印度樂手的安排,他們來到位於南印度的清奈(Chennai),跟著在地的音樂家,一起上課、一起玩音樂,從每天的生活裡徹底的感受印度音樂,從真實的接觸分辨出南北印度音樂的細微差別,在這個貧富差距極端的奇幻國度,從一開始沒有床無法入眠,到後來躺在地板上都能安穩自在的睡,有如修煉般的生活,協助珮卿放下了對身外之物的執著,更強的適應力也帶來了自信。

這次的旅程更引導他們認識了寶萊塢知名音樂家A.R. Rahman(阿拉·雷卡·拉曼是印度一位音樂家。他於20世紀90年代開始從事電影配樂,曾獲得過14次印度電影觀眾獎、2次奧斯卡金像獎、2次葛萊美獎、1次英國電影學院獎、1次金球獎,2008年創立了 KM Music Conservatory這個教授印度和古典音樂的學校) 認可他們音樂實力的Rahman,提出了邀請,希望他們可以長期留在KM Music Conservatory中任教,但珮卿知道,這裡只是她旅程的中繼站,教學不是她的目標。


SONG THREE – 格格不入

         從小時候的決定自己要學甚麼,進化到開始決定自己要做甚麼,珮卿不再被動選擇機會,回到台灣,找來了理念喜好相近的兩位音樂人,若池敏弘 – 塔布拉鼓、金光亮平 – 西塔琴,由伴侶Cody主節奏樂器,自己吹長笛,組成了台灣唯一演奏印度音樂的[科羅曼德印度融合樂團],獨特的形式,讓音樂事業有了不同的視野。 先是許多印度文化相關的活動邀演接踵而至,接著站上[StreetVoice見證大團]節目的舞台,2011年,珮卿獨立發行了首張EP「格格不入」,七拍的特殊曲風,豎琴加上人聲的配置,引起了音樂圈中不小的漣漪,各路人馬也因為「格格不入」認識了蘇珮卿,知名樂評人小樹以「奇女子」之稱讚嘆,幾米音樂劇找她擔任演出,[中國好歌曲]也因為這首歌邀約她以獨立音樂人身分參賽。

         對於早已氾濫成災的歌唱比賽節目,抱著想讓更多人聽見自己音樂的心態,珮卿收拾起偏見及疑慮,前進北京加入中國好歌曲的錄製,對岸電視台奇妙的工作節奏讓她現在回憶起來仍舊感到不可思議,像是要求所有參賽者隨傳隨到,冗長而不確定的工作時程,半夜臨時來敲門要對通告內容等等; 但在音樂演出production的專業及細膩,以及對非主流音樂的包容,也令人刮目相看,這是在台灣體驗不到的格局。 「決賽時我的節目導師-劉歡找來兩位編曲人(彭飛&趙兆)各自編了不同版本,都非常厲害,現場甚至使用大編制的管弦樂團,樂手專業度也高,不斷的綵排直到確定ready了才會開錄,為了錄影品質,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你飛去練團,sound check時他們可以很快的滿足歌手的需求,每次上台都像開演唱會,超享受。」 節目播出後,接續參與上海簡單生活音樂節的演出,『格格不入』開始被中國網民針對歌曲進行熱烈的討論,對比台灣觀眾隔山觀景的冷靜,珮卿發現隨著舞台擴大,面對各種不同的聲音和評論也是接下來必須熟悉的課題。


SONG FOUR – 起飛之後

         2014年兒子Cayden出生,第二張EP「起飛」也問世了,珮卿仍本著獨立音樂精神帶著寶寶跑遍台灣各地表演,儘管「起飛」的注目不若「格格不入」那般騷動,但EP中強調著I am who I am的堅定,可以看到珮卿確認以音樂為職志的決心。 現在的她正和Cody以及新的合作夥伴鍵盤手Jakub Kubi Groos一同策劃自己的首張專輯,Kubi將會為她的音樂帶進電子樂器的元素,還有持續地和科羅曼德樂團一起演出,聊到這些,珮卿的眼神有如走進糖果屋的小孩般興奮,「科羅曼德是對於我音樂生命的維持訓練,我可以藉由這個樂團不斷的去探討自己喜愛的印度音樂,而錄製專輯,則是讓我更大膽的去挑戰界限,融入更多元素,兩邊都是我現在音樂上能量和養份的主要來源。」

         雖說能擁有選擇的自由是幸福的,但能堅持在自己的選擇上,更需要點勇氣,珮卿的印度教授Sriji曾說:「音樂是拿來分享的禮物。」 天份加上長期的努力,音樂人用高度技巧和人生經驗將濃縮的成果分享出來,讓這些音樂陪著我們狂喜、憂鬱,撫慰我們的心靈,排遣我們的寂寞,同時,有多少人注意到這些禮物的得來不易呢。

結束了專訪,我們在珮卿家前的大草坪消磨美好的下午時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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